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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驻跸于此。想买一批战马,奈何短了现钱。这些绸缎,正是宫中赏赐,公主命我来市绸换马。”
曹掌柜一听李慢侯还是个官,立刻出来鞠躬作揖,神色也变得谨慎起来。这正是李慢侯担心的,官府做买卖,北宋虽然比前代更讲道理,可依然不可能让商人完全信任。一旦他们警惕,就不可能拿出全部本钱跟你做买卖。
李慢侯立刻道:“不过你放心,亏不了你。你供我一批绸缎绢帛,我去换马。你可以派人去公主集取钱。我也可以派人跟你去。”
曹掌柜沉默了,他在权衡这笔买卖的风险,如果是普通商人,这就是一笔好买卖。可对方是官员,还是最不讲道理的武官。又是权贵,公主府他哪里惹得起。万一对方赖账,或者拖欠几个月,他就得破产了。
曹掌柜道:“须得有保人。”
没有保人,这笔买卖他宁可不做。
李慢侯点头:“可以。”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曹掌柜提出要扬州的大财主作保,然后他供货,李慢侯还至少要付他一半现钱周转。
三千匹马,价值十万贯,李慢侯得凑够五万贯钱。还得找保人,时间很紧张。
他没有耽误,保人的事情,请公主出面,由扬州地方官找扬州本地大地主作保,这并不难。难得是现钱,那批丝绸可以折价三万贯,李慢侯还有一万贯的缺口。另外现金不多了,军饷也支应不及,李成、丁进那些土寇之所以寇掠,开封府发不出军饷是很大的原因。
能找到现钱的地方,其实最直接的就是他的军队,先后发下去了三万贯现钱,大多数都在士兵手里捏着。他们在扬州城里花去了不少,但大多数人还是攒着钱。
找士兵借钱,这更让李慢侯谨慎,发钱给他们,如同一个契约,再收上来,这些人难免抵触,因此不可能强收,只能商谈。
他先跟军官沟通,军官也认为这种从士兵手里收钱的举动,很容易激起兵变。
李慢侯需要他们手里的钱,还不能让他们有怨言,还需要让他们一直相信当兵是能继续吃到军饷的。
又跟几个士兵中提拔起来的分队长、小队长商谈,他们也不太乐意。
“本官并非无钱。钱在家中而已。派人去取来不及,可否你们将钱借给我。”
小军官们表示他们的军饷可以借,但不能替兄弟们做主,而且劝李慢侯不要动他们兄弟的卖命钱。这些小军官,跟那些士兵,有很重的乡土情谊,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可能他们之间还动过手,但出了山,渐渐的他们就成了一个新的集体。李慢侯又尽量将一乡一村的士兵安排在一个建制中,试图打造凝聚力更强的子弟兵。
看到军官脸上的不情愿,知道拿他们的钱他们也不满。
不由感叹:“要是当初发一半就好了。”
想到这里,突然拉住正准备走的几个军官。
“这样!你们把钱借与我,我派人把钱送到你们家里,可行?”
几个军官顿时神色一动,李慢侯知道有戏。
接着热闹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他们不少人其实也一直想往家里寄钱,但回不去。
军官们的态度,让李慢侯放心了,让他们回去跟自己的同族士兵商量,愿意的,就借钱给他,然后他派人送钱到他们家里,不愿意的也不强求。
这种自愿行为,应该不会造成士兵对他这个主将的失信。
几个军官很快就又回来了,他们说很多士兵愿意借钱,但有一个担忧,那就是他们不相信李慢侯能把钱给他们送到家里,问李慢侯拿什么作保?
李慢侯知道这些人的性格,十分排外,以前对村外的人都不信任,现在对他不信任也正常,这就是文官眼里最刁的刁民,因为他们不信任官府。
不管李慢侯怎么保证,这些人大概都不会相信,他们不识字,写信也不认,除非让他们亲眼看到有人把钱交到他们家人手中,否则真的很难取信他们。
“这样。我让你们亲自送钱回去,这样总该信我了吧?当然不能每个人都回去,每个村最多一个人,你们自己定,你们信谁,就托谁捎钱回去。一个乡最少两个人,也好有个监督,以免私吞。”
军官们都说这主意好,他们又匆匆去商议去了。
李慢侯没等来他们的消息,公主府派来人请。公主已经正式驻跸扬州,当地给安排了住处,一户本地富商提供了自家宅子,李慢侯则住在城外的军营。
来到公主府,两个公主正在跟一个官员吃饭,这官员正是赵叔近。
公主是给赵叔近送行的。
李慢侯开始还疑惑为什么叫上自己,原来南京送来了一些属于李慢侯的东西,官服、印玺、册表等等。正是当时冯益封给李慢侯的东西,只是当时是口谕,现在正是程序终于走完了,还真慢,都过了大半年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草率,没派黄门来宣召,直接就发到了公主府。让人觉得南京此时的政局恐怕不太理想。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赵叔近想求李慢侯办点事。
“借兵?”
李慢侯不由警觉,他好容易拉起这只部队,一仗没打,赵叔近还要借兵。
赵叔近叹道:“杭州兵变,杭州已被叛军控制。安抚使翟大人催促多次。圣上刚刚准允本官回秀州复职。”
秀州南边就是杭州,杭州发生了兵变,赵叔近不管是出于秀州的值守也好,作为临州,接应杭州也罢,此时不在其位,都是很危险的。要是杭州兵变蔓延到秀州,谁都难辞其咎。
因此治所在绍兴的浙东安抚使翟汝文一边发文让赵叔近尽快南下复任,一边给南京也上奏,赵叔近也向皇帝上书,皇帝也担心江南糜烂,不敢继续让赵叔近在扬州伴架,准许他尽快南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慢侯问道。
“半月前。”
赵叔近叹道。
李慢侯又道:“那就是八月多的事儿。为何兵变?主谋是谁?”
杭州的西军李慢侯还是认识一些人的,跟西军将领田均有过接触,他手下的都头现在都是从那只西军中选出来的,可那只军队只有两百人,应该不至于发动兵变,控制整个杭州城吧。
赵叔近道:“具体事由尚不明朗。杭州全城已为叛军所占,大小官员尽皆罹难。唯有杭州司录范正己适在城外,侥幸存身。回报说,杭州决胜、归远、龙骑等指挥,及第三将军兵卒陈通、林永作乱,闭城杀人,知州叶梦得、通判曾伦、转运官吴仿、将官白均等均已遭杀害。”
听到陈通,李慢侯明白,西军也参与了叛乱。决胜军、归远军和龙骑军他不熟悉,所谓第三将军指的是田均,李慢侯手下军官都是从田均部下挑选的。
李慢侯问道:“怎没有田均的消息,是否也参与了叛乱?”
赵叔近摇摇头:“未见消息。”
李慢侯请教:“不知赵大人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
赵叔近叹道:“无非是剿抚二字,正值天下板荡,只能诏安。”
那些当兵的杀人放火,然后诏安,这当然不公平,这是权术,不是法治。但李慢侯干涉不了,既然要诏安,那些西军他倒是想拉拢过来。正好他要派一些士兵回乡,途径杭州,也不算削弱他的兵力。
于是主动道:“既如此。下官就借一都兵与大人。正好军中有一些杭州叛军故旧,或许能助大人诏安臂力。”
一都兵,三百人,少了一些,赵叔近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李慢侯手里的兵都是精兵,都是身披重甲的强兵,虽然少,也只能接受。因为这只军队的职责是护卫公主,他总不能说杭州比公主重要?哪怕他心里真的这么认为,也不能说。
所以勉强点了点头。
一切照常进行,第二天下午,李四从镇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川西商人。叫做吴兴,祖籍自贡,贩马到镇江,遇到了去买马的李四。跟李四谈了一个大概,不太放心,决定亲自来扬州跟李慢侯谈。
到了扬州,他就后悔了,这时候才发现,李慢侯是公主府的人。他是马贩,接触军人倒是经常,可接触皇家还是第一次。
李慢侯问了一下情况,很奇怪他手里会有这么多马,李慢侯也担心受骗。吴兴说,马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一群马贩子的。他们从川西贩马过来,本是给官府的马。送了一批去建康府,但建康府没给钱,给了一批绢帛,根本就不足值。于是他们不敢继续交割,分批将剩下的马发往沿江各地发卖,就遇上了李四。
由于马是建康府定的,建康府又是为淮西军队采买的。不知道是官府财政困难,还是有官员贪腐,拿绢帛充钱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给绢帛定价太高,按照市价,用上品的价格给下品的绢帛。引起了吴兴等马贩的不满,决定暗中放弃这笔生意,又担心官府追究,急于出货,变现逃回四川。
这些情况吴兴本来是不可能说的,但李慢侯把他给灌醉了,这个四川人酒量不行。
只要马没问题,李慢侯不在乎是哪里的马,建康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二日一早,带着吴兴,拉上绸缎商曹雪岩,在扬州一家酒楼谈生意。
由于昨日被李慢侯不断灌酒灌醉后漏了怯,吴兴非常痛快,价格还是三十贯,哪怕最近马价又有上涨,他只求尽快套现。曹雪岩提供丝绸绢帛,按照扬州的市价,大家都有的赚。
曹雪岩这边,则由当地富商作保,他派一个伙计去浔溪提现。
正巧李慢侯要派人南下,就告诉了曹雪岩,跟着军队和官员,会少很多麻烦,最近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有些慌乱。曹雪岩一听也不派伙计了,他决定自己回去,顺便探亲。
李慢侯立刻向曹雪岩介绍自己的心腹李四。
“这是在下的兄弟,李忠。你就跟随他南下,有事找他照应。”
李忠就是李四,李慢侯现在已经给军队里所有人都起了官名,因为他偶然发现,一个名字,是可以提高自尊心的。李四起名李忠,是因为张三死的时候,李慢侯给起名张义,李四跟张三是兄弟,一忠一义,也是对他的期待。
派到杭州去的还有一个西军老兵,名叫牛仲,外号丑牛,这个名字倒不是他起的。但是李慢侯给所有士兵起名,都跟这个牛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