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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早已识趣地走到远处垂钓,唐栀出于谨慎用英语说:“亲爱的,我原先认为你拟的条约太过苛刻。但现在看来,你要比我正确。”赵桔也用英语说:“不是昨晚太君劝,我差点酿成大错。”唐栀说:“无所谓对错,你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愤怒。”赵桔用感激的眼神望向她。
唐栀继续说:“民智初开,我们需要善加引导和约束。放纵那些不理性行为,只会扩大冲突。”赵桔听着有理,笑说:“了不起!你在威斯理安是不是偷偷进修了政治学?”“没有。”唐栀认真说:“但前世几次学生——运动给了我许多启发。”
赵桔说:“可惜,我现在也只能观望,太君已严令我不准插手此事。”唐栀说:“太君在宋朝已生活了将近六十年,她自有妥善的解决方案,你我可以拭目以待。”赵桔握着她的手再不讲话,两人默默看着蜻蜓在水面上起伏飞翔。
同一段时期,金国各地也发生反对“上海和约”的骚乱,完颜亶可没赵构、赵桔这般客气,直接出兵镇压。无数人头落地后,风波趋于平静。
赵桔这时面对平静的水面,情难自禁轻声唱:“望着海一片,满怀倦,无泪也无言。。。心中感叹,似水流年,不可以留住昨天。。。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留下只有思念,一串串,永远缠。。。”唐栀接口唱。这是两人前世都喜欢的——梅艳芳小姐的“似水流年”,他俩都是低声部嗓音,唱起来格外和谐。
三个孩子听着歌声都跑过来,抱膝坐一旁听。一曲罢了,赵桔又哼起“女人花”的前奏,在他三次点头之下,唐栀唱:“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只盼望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唐栀唱毕,牵着赵桔手向草地走去。三个孩子眼见他俩衣袂飘舞,恍如神仙眷侣,不由心驰神摇。
第二天,上海的骚乱如昨夜的春雨一般收霁,赵桔来到侯府门前,同时老和尚悟净也在山门前静立。两人遥望相对一笑,便回身走入自家门内。
随后的日子,唐栀要求赵桔帮忙在府内建造啤酒工坊。赵桔虽然取笑她是美国人,喜欢简单易饮的啤酒。但他也神往在即将来临的夏天喝上一杯冰啤酒。于是,二人齐心合力,相互印证前世关于啤酒的酿造方法。
期间,唐栀和赵桔因为多次失败而争吵,闹僵了就互相不理不睬。太君尝试在晚饭中调解,可越发引来二人间言语来回讥刺。赵桔取笑唐栀脸上有雀斑,像个鹌鹑蛋。唐栀回应他脸太长,两行热泪要过半年才能到达嘴边。
太君在一次散席后说:“这两个小儿女,都有通天能耐,难得会好到一起去。呵呵。”
忽然有一天,两人都笑眯眯的,把一杯冰镇啤酒献给老太。太君一喝,心绪瞬间飘向远方,直到唐然为她擦去嘴边白沫,才说:“桔儿、栀儿,你们好手段!”
侯门又出好酒的消息不胫而走。夏日里,皇帝和娘娘御驾亲临,住在爱俪园中,钦点啤酒来吃。
一日夜晚,赵桔和赵构穿短衫在草坪边喝啤酒。赵构窝在躺椅中说:“桔弟,天下总算安定了。”“是哦。”“你不觉得无聊吗?”赵桔喝着啤酒说:“挺好的,难得闲来享受。”赵构说:“你这样不好,太懒惰。我这么寻思,先派你做三年京师府尹,然后入朝为相。”
宋时京师府尹位高权重,一般由皇族亲王担任,百官中历任的大臣也都是些德高望重的政坛巨擘。如寇准、欧阳修、包拯、范仲淹、苏轼、司马光、宗泽等,都名垂青史,而且大多任后拜相,可谓宰相摇篮。赵构这般提议显然是为赵桔安排好了直通车。
赵桔听了说:“九哥!您饶过小弟吧,我已经不想做官了。”“那可不行!我知道此次闹府之事让你有些意冷。可你年纪轻轻不能稍遇挫折就想退隐,岂不让朝野耻笑。”“我不是那意思。。。”“你也不必多言,哥哥我已同太君和武夷公商量好了,明年开春你入京上任。”“啊!”
这个夏日里,赵桔和唐栀领着赵旉、杏儿和仁孝三个孩儿,捕蝉钓鱼,时常还出门游玩看赛马。他们所到之处都受到黄埔港民众的致敬欢迎,学子围府闹事的阴影渐渐在赵桔脑海中消散。
一日,赵桔他们又约着去黄浦江泛舟钓鱼。出门上马车时,赵桔听远处一人大呼:“赵桔!赵桔!”他循声望去,发现一名锦衣破旧的青年正被巡捕拖走。他看着那人眼熟,就命司马寺把他叫来。
司马寺过去把人领来后,赵桔一看认识问:“赵大公子,您怎么这般落魄呀?”来人正是那赵鼎家的大孙子赵无忌。赵无忌眼睛一红说:“赵桔,你让我等的好苦。”
赵无忌自从被爷爷遣来寻赵桔拜师,却无数次被侯府门房拒之门外。这事其实司马寺和金泉他们一干侍从都知道,只是记恨他上次在茶村无礼,于是下令家丁不许通报,驱赶开去。赵无忌曾写信回家禀明黄浦侯府闭门不纳,赵鼎回书严令他坚持守候,若敢私自回家,就将他从族谱上除名!
赵无忌随身银两使光,百般无奈,只能寄宿在一名国子监同窗家中,虽然三餐无忧,但花销银子几乎没有。因为侯府家丁不准他靠近大门,赵无忌只能日日在远处守望,希望能有一天当面见到赵桔。
赵无忌从同窗家订的报纸上看到了许多关于“上海和约”的讨论,“民报”秉承荟萃百家、求真求新的宗旨,刊登了各方面的看法和观点。有作者明智指出金国幅员辽阔,久战不胜将拖累整个大宋进入战争泥沼。赵无忌印证“战”“和”两方的论据,心中天平渐渐倒向“和”的一方。
赵无忌把爷爷的书信递给赵桔说:“这些天我委屈大了,你看看我家老相爷的手书。”赵桔阅信后笑问:“那天晚上你家爷爷打你没?”“打了。。。”“你还真有种啊。呵呵。”赵桔说:“看来不收留你,老相爷那里不好交代。这样吧,你去厨房帮几天工,学会做酸辣汤后我们再讲拜师的事情。”“我不去!我堂堂国子监监生,不入庖厨!”
赵桔听了火气上来道:“我进得了庖厨为何你就不行?!不去你以后也莫来见我!”说罢上车不愿理他。
唐栀这时却下了车,对赵无忌说:“赵公子,我家夫君最近肝火旺,失礼了。”赵无忌眼泪下来说:“嫂嫂,他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好了好了。公子还是快去厨房坐坐吧,装装样子也好的。晚上我禀明太君,放你出来。”赵无忌感激涕零,心想:“赵桔这混蛋!讨个娘子倒识大体。”
车上,唐栀责怪赵桔:“他好歹是相门家的子弟,你好言好语劝他去就行了,何必羞辱他。”赵旉接口道:“他就仗着他家赵鼎,不把师父放在眼里,我看他脑袋里塞的全是石头!”杏儿和李仁孝觉得他讲的妙,刚要鼓掌,却见唐栀面孔一板,吓得手缩了回去。赵旉也一吐舌头,再不敢插话。赵桔眼望车窗外说:“老相爷于我有恩,我是推不掉才出此下策。不先杀杀赵大公子的脾气,以后也教不好。”唐栀一笑说:“你有分寸便好。”说完转头问三个小孩:“谁想玩脑筋急转弯?”“我!”赵旉、杏儿、仁孝一起高举小手。
过后,侯府中的大人们虽然都会见了赵无忌,却无人提到要让他离开厨房。无忌开始还有抱怨,可后来慢慢居然喜欢上做菜。因为身份尊贵,大厨蔡菁也不让他杀鸡宰鸭,只教他上灶做菜。
一个多月后,赵无忌做出一锅酸辣汤请蔡菁尝试,问是否可以过关。蔡菁试也没试,就摇头说不行。无忌一扔围裙怒问:“你凭什么说我不行?”大厨说:“您做的时候,小的都看着,豆腐放早了,肉丝切粗了。”无忌顿时无语。
又一个月后,赵无忌请了厨房所有人尝试他做的酸辣汤,大家一致赞好。他立刻兴冲冲去找赵桔。赵桔正和海师上将赵权在书房讲话,赵无忌也是赵权堂弟,两家血缘比赵桔更近,忙向他行礼请安。
赵桔知道他来意后,就笑对赵权说:“堂兄,那我们去瞧瞧吧。”赵权起身让他先行。
三人入了厨房,赵无忌乘了两碗汤给他俩。赵权一喝大赞,赵桔却没动汤匙说:“无忌,你重做一遍,我看。”赵无忌不敢怠慢,马上上料再做。没等切好的食材下汤,赵桔一摆手说:“停!你再练两年。”
“凭什么?”赵无忌几乎要哭。赵桔一边脱衣服一边回答:“就凭这个!”赵权连忙拦:“大帅息怒,莫打坏弟弟。”
赵桔把外衣顺好搭在椅背,自有蔡菁过来替他系上围裙。赵权和赵无忌这才松口气,站在一边看他操刀。
黄浦侯要亲自做菜,厨房里顿时忙活起来。赵桔手不停嘴不停,指示帮工们取料烧水。只见他菜刀飞舞,神色从容,一股王霸之气溢满整个厨房。“小锅火要催猛,油下去就要冒烟!”“是的!侯爷!”“肉丝要捏透,把盐揉进去!”“是的!侯爷!”“快拿冰把豆腐丝冷结住!”“是的!侯爷!”。。。
赵无忌和赵权看的目瞪口呆,那种干脆利落的劲,不敢相信是发生在一间厨房中。在赵桔的指挥下,人人精神抖擞,尽然有序。
没多久,一锅酸辣汤香飘四溢。赵桔用大勺乘了三碗,赵权和赵无忌连忙接了放在桌上。赵桔这时举手,蔡菁过来把他的围裙解下,一名厨娘早拎住大袍为他穿上。赵桔道谢笑说:“大伙分了吃吧。”厨房内一片掌声。
赵无忌此时心悦诚服,放下了一贯的倨傲,站在赵桔身旁,为他洒胡椒粉。
赵权喝着汤说:“大帅,高丽的事您真该管管,否则朝中也拿不定主意。”赵桔长叹:“圣上已来旨意,要我斟酌此事。”
整整一个夏季的快乐安宁,被来自高丽的坏消息摧毁。望着草坪上的落叶,赵桔在考虑是否要重新披挂上阵,解决朝鲜半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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